沈時澹靠得很近, 沒有牢牢抱實，但這個近乎摟抱的動作暧昧至極，明嫣鼻息間縈繞著男人若即若離的好聞氣息。

明嫣心驚, 面色閃過一瞬慌亂。

“你什麽時候拿過去的？”

“停車場牽你的時候。”沈時澹大言不慚，“擅自借用了一下。”

“他們都在議論。”明嫣把群裏那一幕講給他聽，沈時澹聽完嘴唇揚起弧度，朝明嫣遞去視線, “我跟他們想法一樣。”

明嫣假裝沒聽見, 指尖勾著頭繩, 撥弄了幾下, 明明再簡單不過的動作, 竟然沒辦法順利從沈時澹腕骨摘下來。

沈時澹垂下溫柔眼眸, 好看的眉梢浮起點點笑意。

那眼角綴著的笑意, 分明含著幾分惡劣的逗弄, 明嫣看懂之後, 放棄了摘取，“你喜歡就送你好了。”

沈時澹看著她清冷面頰微微鼓起，像個小受氣包, 上面浮現一層薄薄的紅暈，睫毛因為生氣用力地眨了兩下。

明嫣松開手，想要起身離沈時澹遠一點, 被沈時澹捉著手腕拉回來坐下，手心裏被塞了一個小金桔。

周姨燉了豬骨湯, 做了點小甜品，飯後拿出保溫桶給明嫣裝了一盒豬骨湯，要她帶回學校喝。

沈時澹接過保溫桶放回桌上，笑話周姨, “晚飯宵夜都喝豬骨湯膩的很，他們宿舍也沒冰箱，放不了。”

周姨笑了笑，“瞧我，就是沒先生周到。”

送明嫣回去時，沈時澹堅持要送明嫣到樓下，黑色的轎車一路暢通無阻，停在宿舍樓不遠處一個隱蔽空地。

這一處路燈照不到，車燈熄滅，四周靜謐漆黑。

無聲無息的環境裏，明嫣摸到了安全帶，“哢噠”一聲響，手肘被扣住，她倉促擡眸，車內太暗，看不清沈時澹眉眼，只能看見大致輪廓。

手指被牽住，包裹在溫熱手心，指尖被溫熱的手指輕輕揉捏，明嫣睫毛輕顫，半晌，聽見他低聲詢問，“明天還能送你回來麽？”

明嫣抿了抿紅唇，“不知道啊。”

“你快回去吧。”明嫣催促他。

喉間滾出一聲輕笑，沈時澹手貼在明嫣後腦，把人扣進懷中，虛虛地抱住，“回去早點睡，明天再來接你。”

沈時澹這種進退有度地觸碰，明嫣不反感，卻也招架不住，呼吸過快，心悸如潮水一般湧過來，心弦一再繃緊發出危險警報，她在沈時澹下一次開口時，推開車門逃走。

——

沈時澹暫停了小團子的舞蹈課，明嫣上完課，安安心心和文婷去圖書館。

她寫完一套完形填空。

放下筆，伸了個懶腰，伸手不小心碰到了一個人。

明嫣趕緊縮回手，轉過頭跟人道歉，話到了嘴邊，強行吞了回去，臉色倏地冷下去。

沈初陽拉開明嫣身邊的椅子坐下，撂下從書架上隨便抽下來的書，笑著跟她說：“明嫣，這個位置沒人吧？”

明嫣無語，假裝不認識似的，回身寫題，可來自旁邊那道直白目光叫她筆尖一頓。

擡眸跟文婷交換一個眼神。

兩個人默契起身，收拾課本，沈初陽見狀，拉住明嫣，“你要走了？”

明嫣不想跟沈初陽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，她掙開往後退了一步，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。

沈初陽咬著後槽牙，捏著拳頭，撈起書起身追出去。

餘光看到沈初陽起身，下了樓，明嫣拉著文婷先去衛生間。

文婷也好奇沈初陽這什麽意思，明明用涼水搓著手指，面無表情地說：“你知道人在什麽時候會回頭看嗎？”

文婷問：“什麽情況？”

明嫣紅唇輕扯，語氣淡漠，“當下沒有遇到更好的人的時候。”

她對沈初陽早死心了。

以前還會覺著他晦氣。

但現在只覺著他是個陌生人，面對他連基本的情緒起伏都沒有了。

手指擦幹手指，手機霎時響了起來。

明嫣拿開一看竟然是學姐打來的，她按了接聽，也沒什麽大事，學姐說明嫣加入工作室這麽久沒聚餐，今天晚上剛好大家都不忙，去校門口搓一頓，就當明嫣的歡迎會。

不用明嫣推辭，學姐已經把地址發到了她手機上，再三叮囑她務必要來。

明嫣不好拒絕，應了學姐。

回到宿舍，明嫣洗了個頭，找了身衣服，想了想還是給沈時澹撥過電話。

“時澹哥。”明嫣思前想後，搜刮出比較適合他們關系的稱呼，“今天我不過去你那兒上藥了。”

明嫣面色有些心虛，盡管她不知道這個心虛來源什麽，總覺著若是此時跟沈時澹面對面，他遞過來的眼神一定充滿了探尋的分量。

幸好，只是隔著手機。

沈時澹輕輕嗯了一聲，語氣溫和地問，“晚上有別的安排？”

明嫣坦白解釋，“晚上工作室聚餐。”

沈時澹通情達理地叫她去玩就好開心，他會讓宋城把藥送到宿管那兒，就算不到汀園上藥，也不能停藥。

明嫣跟他道謝，沈時澹又問，“會喝酒嗎？”

明嫣說應該不會。

沈時澹叮囑，“病患不能喝酒，記得謹遵醫囑。”

明嫣微微揚唇，“好，我記住了。”

沈時澹那頭似乎很忙，剛沒說兩句就有人喊，他應了一聲，壓低了聲音跟明嫣道別，便倉促掛了電話。

幾分鐘後，明嫣收到沈時澹發來的照片。

他拍了高爾夫球場的照片，說自己正在陪人打球，照片裏一眾中年男人，想必就沈時澹年紀小一點。

明嫣回了句讓他好好玩，便揣著手機出門。

聚餐定在路城有名的小吃街，半晚時分，亮起點燈，燒烤爐上肉串滋滋冒油，輕薄白煙順著空氣往上飄，空氣裏浮著一股燒烤作料的香味。

小吃街擠滿了人，熱鬧非凡。

學姐定了一個包廂，明嫣慢悠悠繞上二樓，人還沒到齊，明嫣挨著學姐坐下，跟舞蹈室的幾個合夥人一一打招呼。

寒暄一陣後，大家陸續到齊，有說有笑，氣氛很熱鬧。

明嫣不擅長跟人打交道，她托著腮，專註地聽著大家聊天，聽見好笑的也會笑一笑。

手機嗡鳴了一聲，明嫣拿起來看。

【——：聚餐好玩嗎？】

明嫣手指在屏幕上輕點，拍了拍桌上的菜發給他。

【明嫣：剛開始。】

【——：小吃街？】

【明嫣：你怎麽知道？】

【——：猜的。】

什麽啊，這也能猜的到麽？

學姐喊明嫣說話，明嫣放下手機，就沒跟沈時澹發些無營養對話。

飯局中途，包廂門被推開，一個挺拔帥氣的男生敲開門，站在門口面含笑意地說：“不好意思，遲到了。”

“阿姨，揚神你終於來了。”學姐起身相迎，領著男生跟大家介紹，“蕭揚，我學長，北舞的。”

蕭揚笑著跟大家打招呼，目光掃視全場，跟明嫣視線輕輕碰了一下挪開，轉頭問學姐，“學妹，我坐哪兒？”

既然是熟人，大家自動挪開學姐旁邊的位置，明嫣挨著學姐，這一挪動，蕭揚剛好坐到了她身邊。

男生坐下來時，身上有股清冽的香味，像是洗手液的檸檬香。

明嫣下意識看了一眼他手掌，很大，指節修長，指甲修剪的圓潤整齊，透著健康的粉色。

明嫣腦子裏不由得浮現失沈時澹的手，自然也聯想到了手指在膝蓋上揉捏的那一幕，神經輕輕跳。

明嫣低頭抿了口茶水，壓下腦子裏翻飛的胡思亂想。

一晃神不知道桌上說了什麽，大家都笑了起來，明嫣擡眸，學姐攀住我們明嫣肩膀說：“我們明嫣也沒對象呢！”

明嫣一怔，面對大家打量的目光極不自然地咳嗽。

這時蕭揚忽然遞了一張紙巾過來，低聲跟明嫣說：“我看過你跳舞，很棒。你沒來北舞，可惜了。”

明嫣接過紙放到桌面上，小聲道謝。

“你們倆在說什麽悄悄話。”學姐打趣，挑眉說：“蕭學長，明嫣可是我們舞蹈學院大名人，是不是不比你們北舞學生差？”

蕭揚眉清目秀，可能是跳舞的原因，身上有種幹凈清爽的氣質。

他笑著附和，“當然，我剛還說她沒北舞太可惜了。”

學姐托著腮打量著兩人，笑瞇瞇地說：“剛好我們這學期末跨年舞會，你們倆搭一次好不好？”

“我也超級想看雙人舞！”

“天啦，神仙組合，搞快點。”

蕭揚倒笑了笑，側目看向明嫣，“我都可以，要看明嫣小學妹有沒有這方面打算？”

明嫣什麽打算都沒有，但既然大家都想看，她點點頭，“我也沒問題。”

學姐掩飾不住興奮，“太好了，等明嫣膝傷恢覆了以後，就可以排練了。”

大家一言一語，明嫣才知道工作室有跨年舞會，每個老師準備演出，而且還需要攜一位舞伴出席壓軸的舞會。

這一段飯簡直把明嫣捧到了一定地步。

明嫣感覺無所適從，頻頻點開手機玩，好希望此時能有個電話，解救她。

很可惜，神佛聽不見她的禱告。

酒飽飯足，大家朝著玩臥底游戲，明嫣起身去衛生間。

蕭揚也起身，他站在二樓陽臺抽煙，餘光瞥見明嫣經過，按滅了煙頭朝她看過去。

視線相對，蕭揚目光在她行動不便的膝蓋上停留了幾秒，“聽學妹說你膝蓋傷了，嚴不嚴重？”

明嫣說不嚴重，蕭揚問明嫣：“你舞會的搭檔有人選了嗎？”

明嫣抿了抿唇，她心裏有個人選，“有了。”

對於明嫣的回答，蕭揚一點也不例外，他抖了抖身上身上的煙味，“那你還要跟我跳雙人舞嗎？”

明嫣怔了一秒，蕭揚笑了笑，拿了手機解開鎖，“方便加個微信約訓練嗎？”

“當然。”明嫣點開名片給他掃。

“滴——”一聲提示後，明嫣和蕭揚加上了好友。

蕭揚收起手機，雙手一並插進衣兜，跺了一下腳，像是趕走身上凝固的冷氣，“外面好冷，回去吧。”

兩個人一前一後回了包房，學姐帶頭起哄，問他倆幹什麽去了。

蕭揚大方坦蕩承認，“抽了根煙，找明嫣學妹要了微信。”

明嫣握著杯子，抿了一口水，聽見蕭揚的話，手指緩緩收緊，配合似的揚起笑臉。

過後，明嫣玩游戲輸了。

抽到的懲罰竟然餵在座的任一異性一杯水，水必須一口氣喝完。

這都是什麽懲罰。

明嫣拿一次性杯子裝滿水，看了看在座的男生，精心挑選餵水對象似的。

這時，一只手伸過來，端走她水杯，喊著笑意的語氣說：“我來吧。”

蕭揚拉開椅子，給明嫣辟出一塊地方，“我坐著可以嗎？”

既然他都發話，明嫣也不好意思掉了他面子，牽了牽嘴角，“好啊。”

明嫣執著杯子，慢慢送到蕭揚嘴邊，目光釘在杯子上，一點點擡起弧度，杯子裏的水便順利餵到蕭揚嘴裏。

蕭揚起初垂眸不知道看向哪裏，吞咽了幾口後，突然撩起薄薄眼皮，朝明嫣看過來。

他眼皮有一道深深褶皺，延伸到了眼角，眼皮擡起時，褶皺收起來，便有了好看的雙眼皮，睫毛很長，鴉黑一片。

她盯著明嫣，明明是玩游戲明嫣卻感覺很不舒服，一杯水到底，明嫣飛快收了杯子，回到自己座位上。

過後明嫣便沒再參與游戲，大家玩得很起勁，又鬧了一個多小時，這才慢吞吞收拾東西離開。

學姐挽著明嫣下樓，蕭揚跟在他們身側。

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，滴滴答答，空氣裏都裹上一層潮濕黏膩。

到了樓下，大家擠在門口準備打車回學校。

明嫣拿手機點開軟件，指尖還沒按到定位地址，學姐拽了一下她衣袖，小聲說：“你看，那不是學生家長嗎？”

明嫣擡起視線看過去，沈時澹撐著一把黑傘，站在黑色轎車邊，挺拔身形快要跟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。

只不過他們看向沈時澹時，沈時澹的目光剛好也朝他們遞過來，薄唇牽出一點笑意。

“是不是啊？”學姐拿不準又問了一句。

明嫣隱約猜測到了沈時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，心跳地特別快，“是。”

還有一絲別樣的感覺從心裏生出來，只不過被明嫣忽略了。

目光中，沈時澹撐著走過來，目光假裝不經意從明嫣臉上匆匆掃過，“覃老師？”

“沈總，你怎麽也來這兒？”學姐熱情地跟沈時澹打招呼，在她看來沈時澹這種身份的人，是不可能來這種場合消費的，又跟蕭揚說解釋是學生家長。

對於這個身份沈時澹沒否認，他語氣淡淡解釋，“朋友見個面，剛好約在這兒。”

說話時，他的目光穿過其他人，落在明嫣臉上，明嫣頓時感覺熱意往臉上湧。

幸好沒有其他人看見。

“你們要回學校？”沈時澹問覃書，“如果不介意，我可以送你們回去。”

覃書叫蕭揚先上車，等到明嫣上車時，沈時澹忽然回頭跟她對視，明嫣抿抿唇，眼神好像在說她今天坐副駕駛不合適。

誰知道下一秒，沈時澹嘴角弧度揚起笑意，不動聲色收回目光。

沈時澹啟動車子，專註地開車，覃書和蕭揚竟然聊起了舞會，還聊到了他和明嫣的雙人舞，選什麽曲目到時候會有什麽樣效果。

過後覃書還說他倆可以二搭，讓蕭揚邀請明嫣做蒙面舞會的搭檔，蕭揚看著明嫣，明嫣餘光一直看著沈時澹。

黑色包裹著他半張臉，下頜緊繃著，面上雖然沒什麽表情，但明嫣知道，他們的聊天，他有認真聽。

“到時候微信聯系吧。”蕭揚下車時，對兩個人說。

送走了蕭揚，覃書提議先送明嫣回學校，她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。沈時澹堅持把覃書送到工作室門口，看著她打開了工作室的燈，這才垂下眼眸。

車內靜悄悄的，明嫣一動不動地坐著，那種隱秘感瞬間消失。

“嫣嫣，到前面來。”沈時澹擡頭透過內視鏡看她。

明嫣跟他對視幾秒，受不了他充滿壓迫性視線，打開車門，換到了前座。

人剛坐下，沈時澹就拉住她手，把人往他那邊帶，眼底壓著晦暗不明的光，就連陰影也帶了幾分鐘重量，聲音壓得很低，“他加你微信了？”

這個姿勢讓明嫣很不舒服，感覺到了壓迫，她擡手想躲開，被他扣得更緊，明嫣呼吸加快，“工作室跨年舞會，我們要表演雙人舞。”

沈時澹面色不虞，眸色深沈地盯著她，薄唇輕扯，“我倒是還沒問，你都交代了。什麽樣的雙人舞？會抱嗎還是會牽手？”

沈時澹手指勾著明嫣手指，包裹在手心裏，將她拉入懷中，“像我們這樣嗎？”

明嫣心神微微一顫。

“還是有更過分的？”他微微往後退開，視線垂落，在明嫣唇上若即若離。

骨節撫上她臉頰，輕輕蹭過，細小的電流游走，勾起肌膚上點點顆粒，他惡劣的占有欲作祟，想對她無禮，卻又只敢做到這樣，半晌，他壓抑地嗓子都有些微微發啞，“我可以對你過分點嗎？”

明嫣受不了這種視線，她躲了一下，別過紅著的臉，“你做的還少嗎？跟我牽手，跟我拉拉扯扯，你也沒問過我啊。”

說完明嫣覺著落了他設下的套，自然也就落了下風，幹脆抿著唇，不說話了。

她倒是老實，還可愛，沈時澹忽然覺著堵在胸口的一團怨氣散了不少，掌心貼著她臉頰，揉了下，“我不好容易熬走沈初陽，又來一個學長，嫣嫣，你是不是要故意折磨我？”

像是被什麽擊中了心臟似的，明嫣擡起手指戳了戳他緊蹙的眉心，“那你要做我舞會的舞伴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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